最近，钉钉的产研负责人元安（花名）在离职时，发布了一篇近万字的长文，谈论了阿里的发展历程、面临的问题以及自己的一些看法。马云也对此做了回应。
元安提到，阿里一直以来的使命是“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愿景是要成为一家活到102年的好公司。他表示，自己当初加入阿里，正是因为认同这个使命，那时的阿里不仅收入高，而且员工间相互尊重，产品也真正帮助了很多人。但十五年过去，他发现无论是社会舆论，还是阿里内部员工的心态，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曾经那个为了带来社会美好改变的理想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大家讨论的更多是KPI、工资、股票、房子，而客户和用户已经被看作流量和数据，大家更关心的是如何运营数据、如何收割客户。
在元安看来，阿里曾经的辉煌是时代机遇、马云的战略眼光、公司价值观的凝聚和制度保障的结果。然而，从2017年开始，他感觉到阿里逐渐出现了疲态。随着整个互联网行业的增速放缓，阿里的外部竞争力也在下降，内部管理问题也逐渐暴露。元安认为，阿里的一些外部收购失败了，比如口碑、饿了么、优酷和Lazada等，只有高德和UC还算成功。他总结说，阿里过于注重运营数据，忽视了长期的服务和产品打磨，创新能力逐渐不足，除了电商衍生业务（如阿里云、闲鱼）外，很少有新的独立创新业务，错失了很多市场机会。
此外，元安也提到了阿里在人才、财务和公司管理方面的几个问题。人才方面，阿里过度依赖外部行业新人，导致一些新员工缺乏“阿里味”，内部绩效竞争激烈，激励机制失效，员工合作的成本大大增加，越来越少有真正愿意踏实做事的人。财务方面，员工晋升机制存在严重的“通货膨胀”，很多人只是通过资历晋升，但机会却越来越少。绩效评定与薪资挂钩，但由于绩效不公开，主管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这导致期权回购机制失效，员工缺乏长期投入的动力。公司层面，战略不清晰，做事追求全面，运营数据过度追求虚假的繁荣，官僚主义严重，汇报和决策往往拖延。
元安认为，这些问题的根源在于制度失灵、价值观丧失、战略不明确，最终导致公司失去了最初的使命感，变得平庸。针对这些问题，他提出了一些建议：加强公司文化建设，强调客户第一、团队合作、清晰战略、激情与敬业等价值观，重整HR体系，改革管理制度，清理不合格的中高层，公开职级和绩效晋升，削减冗余业务，减少过度运营，追求实际成效，以应对AI时代的到来。
对于元安的分析和建议，马云在阿里内网回复道：“元安同学，感谢你的信，写得很好。像人的成长一样，阿里的发展也有很多必然的过程，阿里巴巴正在发生变化。祝福你，也希望常回来看看。”
阿里遭遇的是“大公司病”，这种病，百度、美团、拼多多、字节等大公司也都有。
“大公司病”是规模和效率之间的矛盾问题。阿里巴巴最初靠快速试错、扁平化管理和激情推动了公司的快速发展，但当它变成巨头后，必须引入更多的流程、层级和控制措施。这些制度本意是为了降低风险、提高效率，但常常适得其反。过多的流程导致决策变慢，KPI驱动的工作方式加剧了内卷，层级增加则让信息失真。
当公司过度依赖股票、高薪和末尾淘汰机制来激励员工时，反而会压低员工的内在动力，比如使命感和好奇心等。这种现象在经济学上叫做“挤出效应”。
这位高管提到的“恶性绩效竞争”和“合作成本上升”，其实就是大公司在管理复杂度上的代价。而促使他离职的原因，直接来说，是职场体验的恶化。对他来说，阿里越来越内卷，流程越来越复杂，中高层逐渐脱离一线，他想做实事却感到无力，激情无处施展。
“361考核制度”导致的内卷问题，让大家更加关注短期的KPI，而忽视了真正的客户价值，这种情况在大厂里很普遍。老员工通常会对公司文化有较强的认同感，他们常说“阿里味”越来越少。现在的阿里，已经变得像其他“大厂”一样。
我们在公司待久了，尤其是经历过创业阶段，都会有类似的感受。公司从创业期进入成熟期后，早期员工往往会因为“失去创业氛围”而感到失落，尽管阿里的主要营收数据仍然在增长。老员工抱怨“公司变味了”，往往是因为他们心理上“依赖”过去的样子，而新员工则没有这个问题。其实，曾经的“阿里味”未必就是最好的味道
相比这个高管的万言信，马老师回复简短但信息量很大，依然保持着那种久违的「马云风格」。
他简短地说了一句「写得很好」，其实是在认可阿里一直以来允许员工自由表达意见的文化，甚至鼓励批评。通过这句话，马云再次强调了这种开放的讨论氛围，哪怕这些讨论可能会批评公司。
他说「好像人的成长，阿里的发展也有很多必然要走的路和过程」，这句话看似很温和，其实包含了很多深意。马云用了「好像」这个词，给人一种探索和讨论的感觉，承认问题存在的同时，也暗示这些问题是阿里成长过程中必然遇到的困难。他通过把阿里比作一个人，传达了大公司问题就像青春期的烦恼，大家都得经历，难以避免。
马云的这种说法安抚了内部员工的情绪，提醒大家不要过于焦虑，不仅仅是阿里，像字节、百度等这样的公司也面临着类似的挑战，问题并不可怕，甚至可以说是成长的一部分。
他还提到「阿里在发生变化之中」，实际上是在传递一个重要信号：公司已经认识到问题，但调整和解决需要时间。这也显示出他对公司未来变化的信心，能够从容面对挑战。
说实话，这位高管提出的一些问题确实指出了阿里面临的一些痛点，像是他提到的收购失败的原因—「买了很多但整合不好」，这也是阿里一贯强势管理风格的结果。强管控的做法可能让被收购的团队失去了最初的灵活性。
……
从组织发展来看，阿里面临的情况其实是很常见的。大部分企业在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类似的困境，阿里的情况并不算特例。
这几年，阿里进行了不少调整，主要包括：
1、通过分权管理，让各个业务部门更加独立，提升运营效率。
2、重新塑造企业文化，重新定义阿里独有的文化精髓。
3、推动制度创新，精简不必要的流程，减少“大公司病”的负面影响。
4、开拓新业务，押宝AI。
根据马云的“成长必经之路”这一回应来看，阿里高层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阵痛期。接下来，是否能深入推进改革，触及到组织的根本结构，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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