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SP笔记】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四大“掌门”：小白也能看懂的特性与应用

在数字信号处理的江湖中，滤波器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它们如同哨卡守卫，只允许特定“频率”的信号通过，而将其他不需要的频率成分拒之门外。在众多滤波器类型中，FIR（Finite Impulse Response，有限冲激响应）滤波器因其稳定性高、易于实现线性相位等优点而备受青睐。

今天，我们就来深入探讨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四大“掌门”，理解它们的独特“武功招式”（特性）以及它们各自擅长的“战场”（应用领域）。对于初涉此领域的小白来说，理解这些概念可能会有些许挑战，但别担心，我会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为你揭开它们的神秘面纱。

引言：为什么我们需要“线性相位”？

想象一下，你正在听一首美妙的歌曲，或者观看一段高清视频。如果信号在处理过程中发生了“相位失真”，就好比乐队里不同乐器的声音到达你耳朵的时间不一致，或者视频中物体的不同部分发生了不协调的延迟，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声音变得浑浊不清，画面出现拖影或伪影。

什么是相位？ 简单来说，相位描述了周期信号在其周期中所处的当前位置。

什么是线性相位？ 当一个滤波器具有线性相位时，意味着输入信号中所有频率成分在通过滤波器时，都会经历相同的时间延迟。这个固定的时间延迟，我们称之为群延迟 (Group Delay)。

$$\theta (\omega )=-{\tau }_g\omega$$

其中 $\theta (\omega )$ 是相频响应，${\tau }_g$ 是群延迟，$\omega$ 是角频率。可以看到，相位与频率成线性关系（忽略一个固定的初始相位）。

这张图通常会展示一个原始信号，以及它分别通过线性相位滤波器和非线性相位滤波器后的波形。线性相位滤波后的波形仅仅是原始波形的延迟版本，形状保持不变；而非线性相位滤波后的波形则可能发生明显的变形。

线性相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在音频处理、图像处理、数据传输等领域，保持信号波形的原始形态至关重要。FIR滤波器由于其结构特点，可以很容易地设计成具有精确线性相位的滤波器。

现在，让我们正式认识一下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四大类型。它们的分类主要依据两个核心特性：滤波器长度M的奇偶性和滤波器系数h(n)的对称性。

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身份密码”：长度与对称性

要实现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系数序列 $h(n)$ (也称为冲激响应) 必须具有某种对称性。结合滤波器系数的个数，即长度M，我们可以将它们分为四种基本类型。

滤波器长度 M (Length M)

滤波器的长度M，也常被称为滤波器的阶数 (Order)（严格来说，阶数是M-1）。它指的是滤波器系数 $h(n)$ 的数量。

• 奇数 (Odd) 长度：M = 3, 5, 7, …
• 偶数 (Even) 长度：M = 2, 4, 6, …

滤波器的长度M直接影响其群延迟，我们稍后会看到，群延迟 ${\tau }_g=(M-1)/2$。

这张图会展示FIR滤波器的基本结构，通常包含一系列延迟单元（taps）、乘法器（对应滤波器系数 $h(0),h(1),...,h(M-1)$）和加法器。

对称性 h(n) (Symmetry)：线性相位的“基因”

这是实现线性相位的关键。有两种基本的对称类型：

1. 偶对称 (Even Symmetry / Symmetric)
   对于这类滤波器，其系数关于中心点（或中心间隙）对称：
   $h(n)=h(M-1-n)$
   其中 $n=0,1,...,M-1$。

   • 如果M是奇数，例如M=5，那么对称中心是 $h(2)$。我们有：
     $h(0)=h(4)$
     $h(1)=h(3)$
     $h(2)$ 是中心点，它等于自身。

   • 如果M是偶数，例如M=4，那么对称中心在 $h(1)$ 和 $h(2)$ 之间。我们有：
     $h(0)=h(3)$
     $h(1)=h(2)$

【图1: 偶对称系数示例。左图M=5，右图M=4】

2. 奇对称 (Odd Symmetry / Anti-symmetric)
   对于这类滤波器，其系数关于中心点（或中心间隙）反对称：
   $h(n)=-h(M-1-n)$
   其中 $n=0,1,...,M-1$。

   • 如果M是奇数，例如M=5，对称中心是 $h(2)$。我们有：
     $h(0)=-h(4)$
     $h(1)=-h(3)$
     对于中心点 $h((M-1)/2)$，根据定义 $h((M-1)/2)=-h(M-1-(M-1)/2)=-h((M-1)/2)$。
     这意味着 $2\cdot h((M-1)/2)=0$，所以 $h((M-1)/2)=0$。
     因此，对于长度为奇数的奇对称FIR滤波器，其中心系数必须为0。

   • 如果M是偶数，例如M=4，对称中心在 $h(1)$ 和 $h(2)$ 之间。我们有：
     $h(0)=-h(3)$
     $h(1)=-h(2)$

【图2: 奇对称系数示例。左图M=5（中心为0），右图M=4】

正是这两大“身份密码”——长度M的奇偶性与系数h(n)的对称类型——的组合，衍生出了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四大“掌门”。

四大“掌门”各显神通：特性与应用详解

现在，我们来详细解读用户提供的表格内容，看看这四种类型的FIR滤波器各自有什么看家本领。

共同的“内功心法”：群延迟 ${\tau }_g$

一个重要的共同点是，所有这四种类型的线性相位FIR滤波器，其群延迟 ${\tau }_g$ 都是一个常数，等于：
${\tau }_g=(M-1)/2$
这意味着信号通过这些滤波器时，所有频率成分都将被延迟 $(M-1)/2$ 个采样周期。

• 如果M是奇数，比如M=5，则 ${\tau }_g=(5-1)/2=2$ 个采样点。这是一个整数延迟。
• 如果M是偶数，比如M=4，则 ${\tau }_g=(4-1)/2=1.5$ 个采样点。这是一个半采样点延迟。这在某些采样相关的应用中需要注意。

频率响应的“指纹”：$H(e^{j\omega })$ 在 $\omega =0$ 和 $\omega =\pi$ 的表现

滤波器的频率响应 $H(e^{j\omega })$ 描述了滤波器对不同频率信号的增益和相移。对于线性相位FIR滤波器，其在两个关键频率点——直流频率 ($\omega =0$) 和奈奎斯特频率 ($\omega =\pi$，数字信号能表示的最高频率)——的响应特性，极大地影响了它们的适用范围。

1. 在直流频率 $\omega =0$ 处 (即 $H(e^{j0})$ 或 $H(0)$):
频率响应在 $\omega =0$ 处的值等于滤波器系数之和：
$H(e^{j0})={\sum }_{n=0}^{M-1}h(n)e^{-j0n}={\sum }_{n=0}^{M-1}h(n)$

• 对于偶对称 (Type I, Type II) 的滤波器，系数都是正的或以对称方式分布，它们的和通常是非零的。这意味着这类滤波器可以允许直流分量或非常低频率的信号通过。
• 对于奇对称 (Type III, Type IV) 的滤波器，由于 $h(n)=-h(M-1-n)$：
  • 若M为奇数 (Type III)，中心系数 $h((M-1)/2)=0$，其他系数成对 $h(k)$ 和 $h(M-1-k)$ 相加为 $h(k)+(-h(k))=0$。所以总和为零。
  • 若M为偶数 (Type IV)，所有系数都成对 $h(k)$ 和 $h(M-1-k)$ 相加为 $h(k)+(-h(k))=0$。所以总和也为零。
    结论：所有奇对称的线性相位FIR滤波器，其在 $\omega =0$ 处的频率响应必定为零。 这意味着它们会完全阻止直流分量。

2. 在奈奎斯特频率 $\omega =\pi$ 处 (即 $H(e^{j\pi })$ 或 $H(\pi )$):
频率响应在 $\omega =\pi$ 处的值等于滤波器系数的交替和：
$H(e^{j\pi })={\sum }_{n=0}^{M-1}h(n)e^{-j\pi n}={\sum }_{n=0}^{M-1}h(n)(-1{)}^n$

这个值的计算稍微复杂一些，但其结果直接影响滤波器是否适合做高通。

• Type II (偶数M, 偶对称): 它的 $H(e^{j\pi })$ 总是零。
  例如，M=4，偶对称: $h(0)=h(3),h(1)=h(2)$。
  $H(e^{j\pi })=h(0)(-1{)}^0+h(1)(-1{)}^1+h(2)(-1{)}^2+h(3)(-1{)}^3$
  $=h(0)-h(1)+h(2)-h(3)$
  $=h(3)-h(2)+h(2)-h(3)=0$
• Type III (奇数M, 奇对称): 它的 $H(e^{j\pi })$ 总是零。
  例如，M=5，奇对称: $h(0)=-h(4),h(1)=-h(3),h(2)=0$。
  $H(e^{j\pi })=h(0)-h(1)+h(2)-h(3)+h(4)$
  $=-h(4)-(-h(3))+0-h(3)+h(4)=0$

了解了这些基础，我们就可以逐个分析四大“掌门”了：

类型 I：全能型选手

• 身份：长度M为奇数，系数偶对称。
• 绝招：
  • $H(e^{j0})$: 非零 (可以保留直流和低频)
  • $H(e^{j\pi })$: 非零 (可以保留高频)
  • 群延迟 ${\tau }_g=(M-1)/2$ 是一个整数。
• 应用：由于它在 $\omega =0$ 和 $\omega =\pi$ 处都可以有非零响应，因此它是最灵活的一种类型。它可以用来设计各种标准滤波器：
  • 低通滤波器 (LPF): 保留低频，衰减高频。
  • 高通滤波器 (HPF): 衰减低频，保留高频。
  • 带通滤波器 (BPF): 保留某个频段，衰减其他频段。
  • 带阻滤波器 (BSF 或 Notch Filter): 衰减某个频段，保留其他频段。

类型 II：低通/带通专家

• 身份：长度M为偶数，系数偶对称。
• 绝招：
  • $H(e^{j0})$: 非零 (可以保留直流和低频)
  • $H(e^{j\pi })$: 零 (在奈奎斯特频率处响应为零)
  • 群延迟 ${\tau }_g=(M-1)/2$ 是一个半整数 (如1.5, 2.5)。
• 应用：
  • 低通滤波器 (LPF): 由于 $H(e^{j0})\ne 0$ 且 $H(e^{j\pi })=0$，非常适合设计LPF。
  • 带通滤波器 (BPF): 也可以设计某些类型的BPF。
  • 不宜设计高通滤波器 (HPF)：因为理想HPF要求在 $\omega =\pi$ 处有较大增益，而Type II在此处响应为零。

类型 III：带通/微分器巧匠

• 身份：长度M为奇数，系数奇对称。 (记住，中心系数 $h((M-1)/2)$ 必须为0)
• 绝招：
  • $H(e^{j0})$: 零 (完全抑制直流)
  • $H(e^{j\pi })$: 零 (完全抑制奈奎斯特频率)
  • 群延迟 ${\tau }_g=(M-1)/2$ 是一个整数。
  • 奇对称性使其频率响应具有纯虚数（或乘以 $e^{-j\omega {\tau }_g}$ 后是纯虚数），这意味着它会引入一个额外的 $\pm \pi /2$ 的相移。
• 应用：
  • 带通滤波器 (BPF): 由于在 $\omega =0$ 和 $\omega =\pi$ 处的响应都为零，它天然适合设计通带在中间频率的BPF。
  • 微分器 (Differentiator): 理想微分器的频率响应是 $H_d(e^{j\omega })=j\omega$。在 $\omega =0$ 时，$H_d(e^{j0})=0$。Type III滤波器满足 $H(e^{j0})=0$ 且具有奇对称性（对应于’j’项带来的$\pi /2$相移），因此常用于设计数字微分器。
  • 不宜设计LPF或HPF：因为它们在两个频率端点的响应都为零。

类型 IV：高通/微分/希尔伯特利器

• 身份：长度M为偶数，系数奇对称。
• 绝招：
  • $H(e^{j0})$: 零 (完全抑制直流)
  • $H(e^{j\pi })$: 非零 (可以保留高频)
  • 群延迟 ${\tau }_g=(M-1)/2$ 是一个半整数。
  • 与Type III类似，奇对称性也使其频率响应具有纯虚数（或乘以 $e^{-j\omega {\tau }_g}$ 后是纯虚数），引入额外的 $\pm \pi /2$ 相移。
• 应用：
  • 高通滤波器 (HPF): 由于 $H(e^{j0})=0$ 且 $H(e^{j\pi })\ne 0$，非常适合设计HPF。
  • 微分器 (Differentiator): 同样因为 $H(e^{j0})=0$ 和奇对称性，也用于设计数字微分器。
  • 希尔伯特变换器 (Hilbert Transformer): 理想希尔伯特变换器的频率响应为 $H_{hilb}(e^{j\omega })=-j\cdot \text{sgn}(\omega )$，其中 $\text{sgn}(\omega )$ 是符号函数。它要求在 $\omega =0$ 处响应为零，并且具有奇对称性（提供$\pm \pi /2$相移）。Type IV滤波器是设计希尔伯特变换器的常用选择。

如何选择合适的线性相位FIR滤波器？

选择哪种类型的线性相位FIR滤波器，关键在于你的应用需求。可以遵循以下思路：

1. 确定滤波器的基本类型：你需要低通、高通、带通、带阻，还是特殊功能的如微分器、希尔伯特变换器？
2. 检查频率端点响应：
   • 如果需要通过直流 ($\omega =0$)，选择Type I或Type II。
   • 如果需要抑制直流 ($\omega =0$)，选择Type III或Type IV。
   • 如果需要通过奈奎斯特频率 ($\omega =\pi$)，避免使用Type II和Type III。
   • 如果需要抑制奈奎斯特频率 ($\omega =\pi$)，避免使用Type I和Type IV（除非你的设计目标就是如此）。
3. 考虑相位特性：如果需要额外的$\pm \pi /2$相移（如微分器、希尔伯特变换器），选择奇对称的Type III或Type IV。
4. 考虑群延迟的整数/半整数特性：在某些对采样点精度要求极高的应用中，整数延迟 (Type I, Type III) 可能比半整数延迟 (Type II, Type IV) 更受欢迎，但这通常不是首要考虑因素。

通过查阅上面的表格，并理解每种类型在 $\omega =0$ 和 $\omega =\pi$ 处的行为，你就能为你的应用挑选出最合适的“掌门”了！

习题

来几道练习题巩固一下今天学到的知识吧！

1. 判断题：所有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群延迟都是整数个采样周期。

   • (A) 正确
   • (B) 错误

2. 选择题：如果一个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系数是奇对称的，并且其长度M是奇数，那么它的中心系数 $h((M-1)/2)$ 的值是多少？

   • (A) 1
   • (B) -1
   • (C) 0
   • (D) 不确定，取决于其他系数

3. 选择题：哪种类型的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由于其在奈奎斯特频率 $\omega =\pi$ 处的频率响应总是为零，因此通常不适合用来设计高通滤波器？

   • (A) Type I
   • (B) Type II
   • (C) Type IV
   • (D) Type I 和 Type IV

4. 问答题：简述为什么奇对称（反对称）的线性相位FIR滤波器（Type III 和 Type IV）在直流频率 ($\omega =0$) 处的频率响应 $H(e^{j0})$ 总是零？

答案：

1. (B) 错误。

   • 解释：当滤波器长度M为偶数时 (Type II 和 Type IV)，群延迟 ${\tau }_g=(M-1)/2$ 是一个半整数，例如1.5, 2.5等。

2. (C) 0。

   • 解释：对于奇对称 $h(n)=-h(M-1-n)$，当M为奇数时，中心点 $n_c=(M-1)/2$。代入对称关系，$h(n_c)=-h(M-1-n_c)=-h(n_c)$。这迫使 $2h(n_c)=0$，所以 $h(n_c)=0$。

3. (B) Type II。

   • 解释：Type II（偶数长度，偶对称）和 Type III（奇数长度，奇对称）滤波器在 $\omega =\pi$ 处的频率响应都为零。题目问的是不适合设计高通，高通滤波器需要在 $\omega =\pi$ 处有非零响应。Type II 在 $\omega =0$ 处非零，在 $\omega =\pi$ 处为零，所以不适合高通。Type III 在 $\omega =0$ 和 $\omega =\pi$ 处都为零，也不适合标准高通。但题目中更直接的限制是Type II。

4. 问答题答案：

   • 滤波器在直流频率 $\omega =0$ 处的频率响应 $H(e^{j0})$ 等于其所有系数之和，即 $H(e^{j0})={\sum }_{n=0}^{M-1}h(n)$。
   • 对于奇对称的FIR滤波器，其系数满足 $h(n)=-h(M-1-n)$。
     • 如果滤波器长度M是偶数 (Type IV)，那么所有系数可以两两配对，例如 $(h(0),h(M-1))$, $(h(1),h(M-2))$ 等。每一对的和都是 $h(k)+h(M-1-k)=h(k)+(-h(k))=0$。因此，所有系数的总和为零。
     • 如果滤波器长度M是奇数 (Type III)，那么除了中心系数 $h((M-1)/2)$ 外，其他系数也可以两两配对且和为零。而中心系数本身，根据奇对称的定义，必须为 $h((M-1)/2)=0$。因此，所有系数的总和也为零。
   • 所以，无论是Type III还是Type IV，它们的 $H(e^{j0})$ 都等于零。

希望这篇博客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线性相位FIR滤波器的奥秘！数字信号处理的世界广阔而精彩，这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