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博客介绍了麦克斯韦方程组的起源、历史和重要性，揭示了电与磁的本质，以及它们如何统一为电磁学。文章详细讨论了电荷与磁场的关系，包括高斯电场定律、高斯磁场定律、法拉第定律和安培-麦克斯韦定律，以及电磁波的传播。麦克斯韦方程组不仅统一了电、磁、光，还预言了电磁波的存在，为相对论和量子力学奠定了基础。博客还探讨了超距作用、寻找以太的历程，以及相对论和量子电动力学的发展，展示了科学观念随时间的演变。
1 绪言
1.1 历史背景
19世纪的物理学可谓是电磁学的天下，1800年，伏打(Volta)发明了电池，1826年，欧姆(Ohm)提出了欧姆定律
1820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丹麦物理学家奥斯特(Oersted)发现当磁针旁的导线接通电流时，原本平行于导线放置的磁针发现了偏转，由此，人类终于意识到了电与磁是有联系的，这一发现拉开了电磁统一理论的序幕。随后，安培(Ampere)、法拉第等物理学家发现并研究了大量电磁现象，以物理实验和数学分析为基础，建立起了一些零碎的电磁理论。
1864年，英国物理学家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James Clerk Maxwell，1831
最初的麦克斯韦方程组由20个等式和20个变量组成，其中有十八个方程可以用六个矢量方程集中表示，另外两个是标量方程，它们分别是总电流定律、磁场方程、安培环流定律、洛伦兹力方程、电弹性方程、欧姆定律、高斯定律、弹性方程。在麦克斯韦去世5年后，英国的赫维赛德(Heaviside)和德国的赫兹(Hertz)独立地将麦克斯韦给出的方程组简化为了4个方程：描述电荷如何产生电场的高斯电场定律、描述磁单极子不存在的高斯磁场定律、描述时变磁场如何产生电场的法拉第感应定律、以及描述电流和时变电场怎样产生磁场的安培-麦克斯韦定律。
1.2 麦克斯韦方程组
麦克斯韦方程组本身有积分与微分两种形式，而积分形式表达的物理意义最为直观，每一个方程都体现了电磁场理论的一个重要方面。因此，我们先给出其积分形式，然后根据高斯散度定理与斯托克斯旋度定理推出其微分形式。
1.2.1 积分形式
- 高斯电场定律：电荷产生电场，场通过任意闭合曲面的通量正比于曲面所包围的电荷总量。
- 高斯磁场定律：穿过任意闭合曲面的总磁通量为零。
- 法拉第定律：穿过一个曲面的磁通量的变化会在该曲面的任意边界路径上感生出电动势，并且变化的磁场会感生出环绕的电场。
- 安培-麦克斯韦定律：穿过曲面的电流或变化的电通量会产生沿曲面边界的环绕磁场。
其中
1.2.2 微分形式
积分形式的麦克斯韦方程组虽然有着明确直观的物理含义，但却难以应用于现实的问题，这是因为积分运算本身就比较复杂，我们往往无法对某一曲面进行积分。但是，通过散度定理与斯托克斯定理，我们可以将其转化为便于计算的微分形式，实际上，麦克斯韦方程组的微分形式比积分形式更为常用。
在18至19世纪，拉格朗日、格林、高斯等许多杰出的数学家对线、面与体积分的关系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成果便是高斯散度定理与斯托克斯旋度定理。对于连续可导的平滑矢量场，我们有
- 高斯散度定理：矢量场穿过闭合曲面
的通量等于
所包围的体积
中场的散度的积分：
- 斯托克斯旋度定理：矢量场在闭合路径
上的环流等于矢量场的旋度在以
为边界的曲面
上的法向分量积分：
简单来说，高斯散度定理说的是曲面积分和体积分的关系，而斯托克斯旋度定理说的是线积分和曲面积分的关系，这两个定理所表示的含义都是比较直观也可以想象的。利用高斯散度定理，我们可以将高斯电场定律与高斯磁场定律转化为微分形式，而利用斯托克斯旋度定理，我们可以将法拉第定律与安培-麦克斯韦定律转化为微分形式。
我们知道包围的电荷量
对高斯电场定律左边应用散度定理
上式对任何体积均成立，因此积分元相等
即高斯电场定律的微分形式，它表明了电场是有源的。应用同样的方法，我们可以得到高斯磁场定律的微分形式
它表明磁场是无源的。
对于法拉第定律，我们对左边的环流应用斯托克斯旋度定理
从而有
我们将对时间的导数移到积分号内部
由于等式对所有曲面均成立，因此积分元相等
即法拉第定律的微分形式，它将一点处电场的旋度与磁场在这一点随时间的变化率关联了起来。同样地，对于安培-麦克斯韦定律，我们有
进一步，包围的电流可以表示成对电流密度的法向分量积分
其中
即安培-麦克斯韦定律的微分形式，它将一点处磁场的旋度与这一点的电流密度以及电场随时间的变化率关联了起来。
综上，麦克斯韦方程组的微分形式即为四个一阶线性偏微分方程，每一个方程也有着对应的物理意义，我们将其整理如下
- 高斯电场定律的微分形式：电荷产生的电场从正电荷散开，汇聚到负电荷。
- 高斯磁场定律的微分形式：磁场的散度处处为零。
- 法拉第定律的微分形式：随时间变化的磁场会产生环绕的电场。
- 安培-麦克斯韦定律的微分形式：电流和随时间变化的电场会产生环绕的磁场。
可以看出来，麦克斯韦方程的微分形式前两式描述了电场与磁场的散度，后两式描述了电场与磁场的旋度，对比于积分形式，微分形式对电场与磁场的本质做了更精确的数学上的刻画。
1.2.3 物质中的麦克斯韦方程组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我们上面讨论公式都是基于真空或自由空间而言的，对于物质中的电磁场，我们并不需要修改所有的方程，而只需做如下的修改
- 高斯电场定律的积分形式中包围的电荷以及微分形式中的电流密度要包括所有电荷——既包括自由电荷，也包括束缚电荷
- 安培-麦克斯韦定律的积分形式中包围的电流以及微分形式中的体电流密度要包括所有电流——既包括自由电流，也包括束缚和极化电流。
而对于高斯磁场定律与法拉第定律，由于它们不直接涉及电荷或电流，因此不需要修改，物质中麦克斯韦方程的具体表达形式在这里不再赘述。
当然，麦克斯韦的成就不仅仅只在于将这些定律进行了整合，通过将这些方程联系在一起，他实现了发展完整的电磁理论的目标。这个理论厘清了光的本质，统一了电、磁、光这三个看似不同的现象，也让人们认识到了电磁辐射完整的谱系。同时，麦克斯韦方程组不仅仅是为电磁学、光学奠定了经典理论的基础，它的影响力实际上远远超过了经典理论的范围，相对论与量子论，都是麦克斯韦理论结出的果实。
在讨论麦克斯韦理论更深层次的意义之前，我们先来分别讨论麦克斯韦方程组中每一条定律的由来与价值。
2 电与磁的本质
2.1 高斯电场定律
高斯电场定律是描述电场怎么由电荷生成的，我们知道，电场线开始于正电荷，终止于负电荷，因此，这一定律揭示了静电场是有源的。我们可以估算穿过某给定闭曲面的电场线数量来估算包含在闭合曲面内的总电荷，并称穿过曲面的电场线数量为电通量，若闭合曲面内无电荷，则电场线只能从外部穿入又从内部穿出，电通量正负抵消为零；若闭合曲面内存在电荷，则电通量与电荷总量成正比，这一比值便为
高斯电场定律可由下面的库仑定律推出，但高斯电场定律本身又比库仑定律更一般化。在真空中，库仑定律矢量形式的数学表达式为
具体的推导过程这里不再深入探讨。值得一提的是，库仑定律提出于1785年，是电磁学史上发现的第一个定量规律，也是整个静电理论的基础，它阐明了带电体相互作用的规律，决定了静电场的性质。同时，库仑定律中平方反比关系是否精确成立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根据现代量子场论，静电力的平方反比关系是与光子的静质量是否精确为零相关的，所以，对静电力的平方反比关系的精确验证，关系着现代物理学基本理论的基础。
2.2 高斯磁场定律
与高斯电场定律类似，高斯磁场定律描述的是磁场是怎么由电流生成的。高斯磁场定律表明，磁场的散度为零，也就是说磁场是螺线矢量场，磁场线没有初始点，也没有终结点，要么形成一个闭环，要么延伸至无限远。从这一点，我们可以预测磁单极子是不存在的，若磁单极子存在，则磁场的散度将不再为零。
高斯磁场定律可以由下面的毕奥-萨伐尔定律推出
具体的推导过程在此不给出。毕奥-萨伐尔定律可以计算一个稳定电流所产生的磁场，与库仑定律在静电学的地位类似，毕奥-萨伐尔定律是静磁学的基本定律。另外，毕奥-萨伐尔定律还可以导出安培定律，在这里不再赘述。
3 电与磁的感应
如果说电荷的作用是使电场具有散度，电流的作用是使磁场具有旋度，那么变化的电场或磁场就不太一样了，它们都是使对方具有旋度。
3.1 法拉第定律
法拉第定律也称电磁感应定律，它的积分形式将电场沿路径
值得一提的是，改变电路的磁通量通常有两种方式：感生电动势和动生电动势，前者是改变生成场的电流，与变化的磁场有关，而后者是改变磁场中部分电路的运动，与带点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有关。虽然这两者均会产生电动势，但只有感生电动势才能在静止坐标系上产生环绕电场，也就是散度为零的电场，这意味着这里给出的法拉第定律只适用于静止坐标系。法拉第定律的另一个版本加入了通量法则，可以有效区分这两种不同的效应
式子左端代表了电动势，而右端则为磁场的变化，第一个式子反映的是由磁通量变化所产生的动生电动势，第二个式子反映的是由磁场本身的变化产生的感生电动势。由于感生电场的场线是闭合的环，因此这种电场可以沿回路驱动带电粒子，而电荷沿回路的运动正是电流的定义，因此感生电场可以作为电流的发电机。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发现法拉第定律中存在一个负号，这个负号其实是楞次定律的体现，也就是说，变化磁场感生的电流方向总是对抗磁通量的变化，如果穿过回路的磁通量增加，则感生电流会产生相反方向的磁通量以补偿磁通量的增加。
3.2 安培-麦克斯韦定律
几千年来，人们一直不知道如何人为产生磁场，而只能通过铁矿石或磁化来得到磁场，直到1820年，奥斯特偶然发现了电路接通的瞬间会引起不远处磁针的跳动，电流的磁效应才被揭开，安培得知这一消息后，迅速进行了大量研究，并提出了著名的安培定律。不过当时的安培定律只适用于恒定电流的静态情形，麦克斯韦在1861年发表的论文《论物理力线》中将他的位移电流理论加入了安培定律，将其推广到了时变的情形，即安培-麦克斯韦定律。
安培-麦克斯韦定律描述的是变化的电场是如何产生磁场的，它说明了磁场可由两种方式产生，一种是靠恒定的电流，另一种是靠随时间变化的电场。另外，我们可以发现方程中出现了新的常量，即真空磁导率
到此，我们可以发现，如果时变电场可以生成时变磁场，由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时变磁场又可以产生时变电场，根据这两个方程，这种相互产生的电场和磁场将可以自我持续在空间里传播，如此便形成了电磁波，而电磁波的发现，直接撼动了整个物理学界，或者说，整个科学界。
4 电、磁、光的统一
4.1 电荷守恒定律
麦克斯韦方程除了揭示了电与磁的本质以及电磁感性，其本身还隐含了大量物理定律，比如，从麦克斯韦方程组中可以直接推出电荷守恒的性质。
首先，我们对安培-麦克斯韦定律的微分形式两边同时取散度
注意等式左边是磁场旋度的散度，由于
将高斯电场定律代入原式
这便是电荷守恒公式，它给出了电荷与电流的关系：电流密度的散度加上电荷密度的变化率一定为零。为了更好地理解，我们可以对等式两边求体积分，并利用高斯散度定理将其化为积分形式
形象地来看，当一块体积的电荷
另外，这个公式也被称为连续性方程，连续性方程也是物理学中一个普适的方程，在流体力学、量子力学中均有体现，它描述的是守恒量的传输行为，很多传输行为均可用连续性方程来描述。例如质量、动量、电荷均为守恒量，也就存在对应的质量守恒、动量守恒与电荷守恒。
4.2 电磁场波动方程与光速不变性
麦克斯韦方程组最为重要的延伸便是电磁场波动方程的导出，波动方程本身是一种重要的偏微分方程，主要描述自然界中的各种波动现象，包括横波和纵波，例如声波、光波、水波以及电磁波，每一种波对应的波动方程导出方式各不相同，但其最终的形式都是一致的。
我们可以对麦克斯韦方程组进行简单的变换来推导出电磁场的波动方程，首先，我们对法拉第定律的微分形式两边取旋度
另外，我们可以证明
并根据安培-麦克斯韦定律的微分形式和高斯电场定律的微分形式，不难得到
进一步化简可得
在真空或自由空间中，不存在电荷与电流，因此两者密度均为零，
对安培-麦克斯韦定律的微分形式两边取旋度，并进行类似的分析可以得到磁场波动方程
我们已经知道，快速变化的电场能够产生电磁波，而电磁场波动方程的一个重要意义就在于它能够说明电磁相互作用只能以有限的速度传播，而非超距作用，这也是狭义相对论的一个重要思想。这是因为波动方程的一般形式为
其中
这显示出了电场与磁场波动的本质，同时也从理论上预言了电磁波的存在，也就是说，电磁波的传播速度与真空中的光速一致，这表明光的本质就是电磁波。
实际上，麦克斯韦本人在1864年发表的《电磁场的动力学理论》中就已通过电磁波动方程预见了电磁波的存在，然而直到1888年，德国物理学家赫兹(Hertz)才通过实验生成了无线电波，七年以后，英国剑桥的科学家们在1000米的距离之外传输了无线电信号。1901年，意大利的马可尼用无线电波进行了一次穿越大西洋的通讯。也就是说，现代社会通过广播塔、微波转播和通讯卫星建立起来的经济、文化和政治体系，飞机、船舶和宇宙飞船的控制与导航，以及电力和微电子工业的兴起，都要归功于麦克斯韦方程组。
4.3 什么是电磁波
根据麦克斯韦方程，我们知道电场变化会使其周围空间有磁场产生，该磁场会环绕变化电场进行闭合，而磁场变化同样会使其周围空间有电场产生，该电场同样会环绕变化磁场进行闭合。如此，交变电场与交变磁场之间就会形成一个互相耦连的、不间断的、旋涡状的电磁场整体。当该电磁场由空间的某一点开始后， 即会逐点相邻地按照恒定速度向外进行传播，如此传播下去就会形成电磁波，而电磁波的速度正如上文所说，与光速一致。
因此，电磁波是能量的一种形式，严格来说，电磁波是指同相振荡，且互相垂直的电场与磁场，在空间中以波的形式传递能量和动量，其传播方向垂直于电场与磁场的振荡方向。也就是说，电磁波能够与电荷和电流相脱离而单独存在，即使激发场源消失也不会影响它继续向前传播。
频率是电磁波最重要的参数，且频率与波长成反比，波长的不同导致了各种各样的波，有波长比足球场还长的无线电波，也有波长比原子半径还短的
4.4 电磁辐射
我们已经知道，电磁波能够以光速传递能量，因此物理学家为电磁波的能量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辐射能，电磁辐射能的一半能量存储于电场，一半存储于磁场，其能量密度为
当电磁波射向物质时，会造成物质的带电粒子的振荡和能量增加，从而将物质加热。
后面我们还可以看到，电磁辐射的量子形式是光子，因此光子所携带的能量也被认为是辐射能，单个光子的能量为
其中
5 时空观的进化
5.1 超距作用
在经典力学还未建立的时代，大多数物理学家认为物体之间的作用力都是近距作用，也就是说物体间只能通过直接接触或通过介质以有限的速度实现相互作用，而与之对应的超距作用是指物体间可以不借助介质而直接地、瞬时地实现相互作用。直到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
从公式上可以发现，万有引力定律只提到了两个物体相互直接作用于对方的力，并没有解释力的传递过程，也就是不需要任何媒介，且万有引力定律是与时间无关的，只要有质量，就有万有引力的存在，这说明引力是一种超距作用。在那个还不存在电磁学，只有机械论的时代，这一发现直接刷新了物理学家的认识。物理学家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神奇的超距作用，牛顿本人也十分回避万有引力定律是超距作用的结论，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荒谬，以至于他只能将其归结于上帝的存在。
到了19世纪，当人们开始研究电现象与磁现象时，人们也认为电磁作用也应该是一种超距作用，这可以直接从库仑定律中看出来，库仑定律的形式与万有引力定律的形式极其相似，同样地，库仑定律也没有说明电荷间相互作用力是如何传递的，按照库仑定律的内容，库仑力不需要接触任何媒介，也不需要时间，而是直接从一个带电体作用到另一个带电体上的。
然而法拉第并不接受电磁现象是超距作用，他极具创造性地提出了用场这一概念来描述电磁现象，认为场是空间的一种物理状态，是一个以时空为变量的物理量，且含有动量和能量。法拉第认为，电荷会在其周围空间激发电场，处于电场中的其他电荷将受到力的作用，即电荷与电荷的相互作用是通过存在于它们之间的场来实现的，当一个电荷移动时，另一个电荷并不会立马作出反应，根据动量守恒定律，电荷损失的动量不会消失，而是被电场存储了起来，并以光速将其传播到另一个电荷上。直到今天，法拉第的论述仍旧为物理学家们所接受，而在物理学中，场论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成为了一个被广泛使用的理论，同时也是数学与物理的一座重要的桥梁。
另外，麦克斯韦同样不支持超距作用的观点，他提出的电磁场波动方程也从理论上证明了他是对的，也就是电磁波的传播速度理论上为光速，电磁现象并不是超距作用。然而，场这一概念本身比较抽象模糊，这并没有停止物理学家对超距作用存在性的探讨，引力是否为超距作用的问题尚且未得到解决，而电磁波以光速传播的这一结论又引发了新的问题。
5.2 寻找以太
我们知道，真空电容率
麦克斯韦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了解决这一矛盾，他主张空间弥漫着一种被称为“以太”的物质，认为电磁波的传播是以以太为媒介的，而麦克斯韦方程组只对以太这一个绝对参考系成立，因此从电磁波动方程计算出的光速是相对于以太的速度。在他看来，以太是一种静质量为零的物质形态，物体的相互作用力通过以太传播，而电力线，磁力线则是以太的一种状态。
以太的假说看似是合理的，整个关于光和物质通过以太运动的思想引发了长达40年的研究，许多物理学家们试图通过实验来证明以太的存在性，其中最为著名的实验便是1887年的迈克耳孙-莫雷实验。由于地球围绕太阳公转，若以太存在，则地球必然会迎面受到每秒30公里的“以太风”，因此该实验的假设为：当“以太风”速度为零时，两束光应同时到达，因而相位相同；若“以太风”速度不为零，即装置相对以太运动，则两束光相位不同。然而，大量实验结果均支持了第一个假设，也就是说以太是不存在的。
1904年，为了解释迈克尔逊-莫雷实验的结果，洛伦兹提出运动的物体长度会在运动方向上发生收缩的假说，并提出了洛伦兹变换来调和经典力学与电动力学的矛盾
根据他的设想，观察者相对于以太以一定速度运动时，长度在运动方向上会发生收缩，抵消了不同方向上的光速差异，收缩率便是洛伦兹因子
洛伦兹收缩很好地解释了迈克尔孙-莫雷实验的结果，然而，洛伦兹变换最初的提出仍是基于以太存在的观点，虽然洛伦兹变换使得麦克斯韦方程组具有了相对性原理要求的协变性，但至于为什么会发生长度收缩现象，这反映了怎样的物理本质，洛伦兹本人也无法做出合理的解释。
5.3 相对论的诞生
1905年，爱因斯坦提出，如果承认真空光速独立于参考系，那么就可以建立起一种相对论时空观，因此，爱因斯坦根据麦克斯韦方程组所导出的光速不变原理，以及从洛伦兹变换扩展而来的狭义相对性原理，建立起了20世纪最为重要的理论——狭义相对论。
狭义相对论指出了空间与时间不是绝对不变的，彻底打破了超距作用的观念，同时也摈弃了电磁波在“以太”中传播的观点。爱因斯坦认为，超距作用违反了信息传递速度的上限，因此电磁波的传播速度是不会超过光速的。而对于引力，在经典力学里，空间可以作用于物体，但物体却没有作用于空间，因此爱因斯坦又据此建立起了广义相对论。在广义相对论中，爱因斯坦认为时空具有非欧几何的性质，物质作用于时空几何，使时空几何产生形变，而时空几何也作用于物质，造成引力现象，因此引力并非超距作用。至此，大多数物理学家又转而认为超距作用是不存在的。
然而，“以太”假说被相对论否定也引起了不少物理学家的担忧，因为相对论太抽象，太不可思议了，以前的物理概念都有着易于理解的或者有着某种机械模式的物理现象来支撑，而相对论表明，基于普通的感觉来探索物理世界已经不管用了，比起推、拉这种舒服且直观的概念，“场”实在是太抽象了。
5.4 鬼魅般的超距作用
有趣的是，继相对论之后，量子力学的发展又将超距作用的概念重新摆在了物理学家的面前，物理学家发现以量子纠缠效应为代表的的众多奇异现象与相对论完全相悖，以至于爱因斯坦称量子纠缠有着“鬼魅般的超距作用”，甚至有的物理学家认为这些现象说明了存在与三维空间相连的更高维空间相连，即物质在三维空间相去甚远，但可能在高维空间中是相连的。可见，人们的观念是随着科学的发展不断更新的，科学就是一个不断否定的过程，当我们尝试否定过去的理论时，往往就是科学取得突破的时候。
与此同时，几百年过去了，引力仍旧是四大基本作用力研究得最不透彻的一个，不少物理学家通过实验证明了引力确实是以光速传播的，最近几年中国也通过实验观测证明了引力波以光速传播，但仍旧有不少物理家不认可这些实验结论，认为实验本身存在问题，直到现在，超距作用对人类来说仍旧是一个谜，困扰着一代代的物理学家。
5.5 经典电磁理论的协变形式
在麦克斯韦方程组出现之前，电场和磁场是根据向量场论分开表述的。而麦克斯韦方程组表明了电场与磁场本身是不可分割的，且不存在因果关系，或者说，电场与磁场是同一个场的不同方面，这个场统称为电磁场。随着狭义相对论的发展，张量场的概念被用于表述电磁场，这个表述采用了一个表示两个场的张量来表示电磁场，而不是两个向量场分别表述电场和磁场。因此电场和磁场可以综合起来，形成一个反对称性二阶协变张量，称为电磁张量
使用张量的形式，我们可以将麦克斯韦方程组化为既优美又简洁的形式
其中，
对
以及高斯磁场定律
当
还可以从
6 确定性的消失
6.1 量子电动力学
然而，自20世纪中期以来，物理学家已经发现了麦克斯韦方程组描述的还不是精确的规律，虽然麦克斯韦方程组建立起了经典电磁理论，成功地论述了光是电磁波的概念，但它无法解释黑体辐射与光电效应等反常现象，也无法被应用于原子辐射，无法解释原子谱线的离散性质，因为人们不清楚在原子里电荷与电流的物理性质。种种实验均表明，麦克斯韦方程组只适用于非量子的宏观尺度，物理学家们急切地需要建立一个更大的理论来解释这些反常现象。
因此爱因斯坦提出了“光量子”的概念。爱因斯坦将物质吸收光与发射光所涉及的能量量子化，而对于行进的光波仍按经典电磁学来处理，这一假设成功解释了黑体辐射等众多实验的结果。然而，基于经典电磁理论的高度完备性，当时很多物理学家并不接受电磁辐射也具有粒子性，直到1926年康普顿散射实验证明了光子的动量与能量公式
这正好满足了普朗克提出的黑体辐射定律。由此，20世纪量子理论的发展拉开了序幕。
量子理论中最为重要的理论之一便是由狄拉克在1927年创立的量子电动力学，量子电动力学是描述电磁辐射与物质之间的相互作用的量子理论，极为精确地解释电磁场和电磁力。量子动力学认为，电磁辐射的量子形式是光子，光子具有波粒二象性，也就是在波长的尺度上，光会表现出波的干涉、衍射等波动性质，而在原子尺度下，它会展现出粒子性质。
自量子理论开始，物理学便进入了一个十分抽象化的世界，以至于物理学家不得不借助于大量高级的数学工具来探索发展的方向。量子力学是反形象化思想的，汤姆逊本人就曾表示，我能理解动力学模型，但我不能理解电磁学的模型，沃尔夫冈·泡利和尼埃尔·波尔也曾主张，人的形象概念天生就是不完善的，天生就不能处理波粒二象性。因此可以说量子力学已经抛弃了关于自然形象化的标准，当然，形象化依旧在物理学中有着重要的作用，比如费恩曼发明的费曼图，就将基本粒子的相互作用十分形象地表达了出来。
6.2 规范场论
量子电动力学提供了对电磁现象的量子描述，自然而然地，物理学家又期待后续的理论能将电磁现象与弱力和强力一道统一起来。在这样的背景下，1954年，杨振宁和罗伯特·米尔斯提出了杨-米尔斯理论，将原本基于阿贝尔群的规范理论拓展到非阿贝尔群，以解释强相互作用，对量子电动力学做了进一步推广。
然而，在此基础上统一电磁力和强弱相互作用时，物理学家发现这一理论的“无质量性”成为症结所在。经典杨-米尔斯理论的核心是一组非线性偏微分方程，杨-米尔斯存在性与质量间隙难题旨在证明杨-米尔斯方程组有唯一解，并且该解满足“质量间隙”这一特征，其官方表述为：对任意紧致、单的规范群，四维欧几里得空间中的量子杨-米尔斯理论存在一个正的质量间隙。 质量间隙问题是量子色动力学理解强相互作用的理论关键，关乎理论物理学的数学基础，其解决将意味着一个数学上完整的量子规范场论的产生。物理学家普遍相信质量间隙的存在，但至今未能找到确凿的数学和物理学证明。 目前，杨-米尔斯存在性与质量间隙是千禧年问题之一，至今无人解决。
7 结语
毫不夸张地说，麦克斯韦是从牛顿到爱因斯坦这一整个阶段中最伟大的理论物理学家，麦克斯韦方程组在电磁学中的地位，如同牛顿三大运动定律在力学中的地位一样。可惜的是，麦克斯韦生前没有享受到他应得的荣誉，因为他的科学思想和科学方法的重要意义直到20世纪科学革命来临时才充分体现出来。然而他没能看到科学革命的发生。
德国数学家高斯有句名言：“数学是科学的皇后”，如果说在20世纪以前，数学还只是物理的工具，那么20世纪后，数学与物理已经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数学也被提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的创立，绝大部分功劳其实都属于数学，为了建立起一个与狭义相对论相容的数学模型，闵可夫斯基提出了将空间与时间融合在一起的四维时空
在大学的课程教学中，电磁学这一门课往往需要一个学年来教授，而这一年的学习，竟然只是为了推导出仅仅由四个偏微分方程组组成的麦克斯韦方程组。如此可见麦克斯韦方程组在整个电磁学中的地位，因此，想用几千字的论文就将麦克斯韦方程组的绝妙表达出来是很有挑战性的。最后，我们以爱因斯坦的一句名言来作为本篇论文的结尾：“我深信任何一个严肃的科学家，当他看到宇宙自然如此奇妙与和谐，不可能不信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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