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僱傭軍捲土重來，他們受雇參與這塊大陸上一些最棘手的衝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應該算瓦格納集團，這是一個若隱若現的網路，它將軍事力量、商業與戰略利益結合在一起，現已成為俄羅斯在非洲擴張野心的先遣軍。

在馬利、中非共和國、莫桑比克和利比亞的戰爭中都能看見瓦格納武裝分子的身影。他們與四面楚歌的領導人和民兵指揮官結盟，收取現金作為服務費用，或是得到黃金、鑽石和鈾等稀有礦產利潤豐厚的開採權。瓦格納部隊也頻繁面臨酷刑、殺害平民和其他虐待行為的指控。

然而，瓦格納的意圖並非僅限於用槍枝換來黃金。在一些龐大的空殼公司網路運作下，該集團已成為克里姆林宮在十幾個非洲國家支持的廣泛行動的代名詞。瓦格納插手政治，支持獨裁者，策劃網上的政治宣傳。它向窮人捐助食物，並製作以非洲為背景的動作電影。它甚至還組織了一次選美大賽。

克里姆林宮否認與瓦格納有任何聯繫。但美歐官員和大多數專家都表示，它是俄羅斯用來施加影響力的非官方工具，是一種廉價且無需承認的辦法，讓普丁總統得以擴張權力、攫取他對抗西方制裁的戰爭基金，並在這個對俄羅斯仍有較高同情度的大陸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這是俄羅斯的權力遊戲，」國際危機組織非洲部副主任波琳·巴克斯說。「它想憑藉瓦格納的力量，看看自身在非洲的影響力能擴大到什麼程度。我想，結果讓許多人都感到驚訝。」

下面我們就來看看瓦格納是如何在非洲發展壯大的，以及為什麼它的行動對普丁越來越重要。

瓦格納在2014年普丁對烏克蘭的首次襲擊中登場，當時這支僱傭軍隊伍在頓巴斯地區與親俄分裂分子並肩作戰。退役的俄羅斯特種部隊指揮官德米特里·烏特金擔任該部隊的指揮官，據稱他對納粹歷史和文化非常著迷。

該組織的名稱，連帶烏特金的軍用呼號都取自希特勒最欣賞的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納。該組織的一些武裝分子都認同這種意識型態：在非洲和中東，瓦格納部隊的裝備上總印有白人極端分子熱衷的古諾斯符號。

美國官員稱，瓦格納集團於2015年將業務擴展到敘利亞，任務是支持敘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並奪取油氣田。2016年，普丁在克里姆林宮的一個宴會上授予烏特金軍事勳章。一年後，美國因為烏特金在瓦格納的活動而對他實施制裁。

顯然是在俄羅斯大亨葉夫根尼·普裡戈任的指導下，該組織於2017年轉向非洲。普裡戈任被稱為「普丁的大廚」。

和普丁一樣，普裡戈任也來自聖彼得堡，他曾在那裡經營過一家熱狗攤位，後來創辦餐飲生意，憑藉克里姆林宮利潤豐厚的合同而大獲成功。2018年，美國指控他資助了一家被控干預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的俄羅斯「水軍工廠」。

據西方官員、專家和聯合國調查人員稱，在非洲，瓦格納開始為搖搖欲墜的獨裁者提供建議，在社群媒體上開展虛假信息宣傳活動，並部署假冒的選舉監察員。與普裡戈任有關係的公司經營著金礦和鑽石礦。

普裡戈任否認自己與瓦格納有任何聯繫，甚至質疑該組織是否真的存在。「瓦格納傳說只是一個傳說，」他在書面答覆的採訪提問中說。

嚴格來講，他這麼說可能並沒錯：專家們指出，瓦格納不再是一家公司，而是一個橫跨非洲大陸的俄羅斯非官方網路的品牌名稱。

自2016年以來，美國對普裡戈任、他的公司和他的同夥實施了至少七輪制裁，包括他的遊艇和三架私人飛機。Facebook和Twitter已經刪除了數百個由他的同夥運營的虛假帳戶。俄羅斯調查性新聞媒體記錄了他與普丁和俄羅斯國防部的密切聯繫。

瓦格納在非洲大陸早期的一次嘗試是一場災難。

2019年，它在莫桑比克北部天然氣資源豐富、穆斯林占多數的德爾加杜角地區部署了大約160名武裝分子。但美國官員稱，在數週時間裡，伊斯蘭國在當地分支機構的叛軍就至少殺死了7名瓦格納武裝分子。幾個月後，俄羅斯人撤離了。

瓦格納似乎從中非共和國的錯誤中吸取了教訓，它於2018年抵達該國，保護被圍困的總統福士坦—阿爾尚熱·圖瓦德拉。在培訓了當地安全部隊後，它幫助這支隊伍在2021年初擊退了伊斯蘭國的一次重大攻勢。

但這些小小的收穫卻付出了高昂的代價：聯合國調查人員發現，瓦格納武裝分子殺害平民，洗劫民宅，還在一座清真寺槍殺正在做禮拜的人。批評人士指出，這次行動主要集中在普裡戈任的公司開採鑽石的地區。

在利比亞，瓦格納戰士支持渴望權力的指揮官哈利法·哈夫塔爾在2019年對首都的黎波里發起的一次失敗的進攻。西方官員和分析人士指出，數千名瓦格納戰士仍然駐紮在利比亞的四個基地，大部分靠近該國的油田。

在蘇丹，瓦格納獲得了黃金開採特許權，並試圖拯救2019年4月被推翻的該國獨裁領導人奧馬爾·哈桑·艾哈邁德·巴希爾，但未獲成功。

現在，瓦格納在蘇丹的主要夥伴是穆罕默德·哈姆丹將軍，他是一位強大的准軍事指揮官，在烏克蘭戰爭前夕飛往莫斯科與俄羅斯高級官員會面。

瓦格納最有爭議的行動也許是在馬利，瓦格納部隊於2021年12月抵達那裡，當時美國國務院稱有「一連串有針對性的虛假信息在掩蓋它的到來及其活動」。它的武裝分子迅速加入了與伊斯蘭叛亂分子的戰鬥。

但到4月中旬，根據研究人員和聯合國的報告，瓦格納已經參與了十幾起事件，近500人死亡。

除了提供僱傭兵，俄羅斯還試圖通過社群媒體和政治影響活動來塑造至少十幾個非洲國家的政治。

去年，美國財政部確定了它稱之為「普裡戈任在非洲影響力行動的幌子公司」，稱該公司贊助了在辛巴威、馬達加斯加、剛果民主共和國、南非和莫桑比克的虛假監察團。

2019年，普裡戈任僱用的兩名俄羅斯人會見了前利比亞獨裁者穆阿邁爾·卡扎菲的兒子，結果卻被關進了監獄。一家與普裡戈任有關聯的公司後來製作了一部關於這兩名俄羅斯人遭遇的電影，把抓捕他們的人描繪成暴力虐待狂。兩名被拘留者於2020年12月獲釋。

「俄羅斯人不會放棄自己人！」普裡戈任的公司康科德在一份聲明中說。

自2019年10月以來，Facebook已經關閉了300多個與普裡戈任有關的虛假Facebook和Instagram帳戶，據Facebook稱，這些帳戶針對十幾個非洲國家。

普丁在2019年索契舉行的非洲領導人峰會上表達了他對俄羅斯在非洲的野心，當時他將非洲大陸描述為克里姆林宮的「重大機遇」之地。

分析人士說，這種擴張是普丁的更廣泛的願景——將俄羅斯重建為超級大國——的一部分，隨著西方影響力在非洲減弱，這在一定程度上使他與中國、土耳其、阿拉伯聯合酋長國以及其他國家展開爭奪在非洲地位的競爭。

一些非洲領導人被莫斯科的武器所吸引：俄羅斯已成為非洲最大的武器供應國。但普丁也在利用深刻的歷史和政治潮流。

第二次俄非峰會定於11月舉行。這一次，提議的地點是普丁的家鄉聖彼得堡——這也恰好是普裡戈任的行動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