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啟行南方:鹿野忠雄的台灣注目 ── 「一位日本少年的台灣養成:鹿野忠雄與蘭陽平原」講座側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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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慶祝開業二十周年,礁溪老爺酒店開辦 「閱讀與旅行」 系列活動,並於五月十六日,邀請作家劉克襄舉辦專屬講座,獻給宜蘭與礁溪老爺酒店的獨特風土與人文視角。講座主題圍繞他傾力探究三十年、於二〇二五年完成的新作 《流火:鹿野忠雄的台灣養成》,揭示這位日本博物學者如何在一九二〇年便對台灣深深著迷,並與宜蘭的發展緊密相連。
「我二十四歲翻開鹿野忠雄的原著 《山、雲與蕃人:台灣高山紀行》時,像是被一顆子彈打到。」 作家劉克襄說,「我們一直欠缺的是一本台灣人觀點的鹿野忠雄的完整紀錄。他怎麼養成,怎麼樣轉變,台灣給他什麼樣的養分,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好奇。」 這本書、這場講座,就是他 「好奇」 多年後的具體回應,也是他終於取出、留存在體內多年的那顆彈殼。
一九二〇年,十四歲,中學二年級的「昆蟲少年」鹿野忠雄獨自來到父親的出生地福島壯遊,採集昆蟲一個月,完成他學術上的第一篇研究〈福島縣產蝶類目錄〉,刊載於《昆蟲世界》。
當時的他還不認識台灣,眼光朝向北方的北海道與南樺太島,而前往北海道大學的昆蟲研究所向學者松村松年請益。當時鹿野忠雄的野心是記錄下全日本領土的昆蟲,但越往北越是寒冷荒涼,昆蟲物種越少,反倒是松村松年研究裡的熱帶島嶼台灣更加誘人,讓他下定決心要來台讀書。
在此同時,一九二一年,十四歲的陳進東與陳逸松,兩人是蘭陽平原開拓人物「斧頭將軍」陳輝煌的孫子,在長工的帶領下,搭著火車來到大里,換上草鞋翻過淡蘭古道與三貂嶺,到基隆港搭個四天三夜的船,前往日本就學。
身處日治時期下的台灣人,最好的發展選項是到日本讀書,而日本人則是盡可能地往歐洲及美洲留學發展。但鹿野忠雄不同,並未西進,與陳進東及陳逸松錯身,逆行來到台灣就讀,那所才剛成立,排不上任何名次的台灣總督府台北高等學校
一九二四年,宜蘭線鐵路全線通車,許多旅台日本人自此走入宜蘭及東台灣深處,為台灣的文史藝術帶來重大影響。
日本畫家石川欽一郎因而來到羅東,發覺藍蔭鼎的繪畫天賦;畫出《母》、《莎勇之鐘》等原住民繪畫的日本畫家鹽月桃甫,也是因為這條鐵路才能走入南澳古道;鹿野忠雄更是因此才能透過太平洋森林鐵路,數度深入中央山脈的太平山、次高山、南湖大山等壯遊,甚至為此延畢一年。
「鹿野忠雄有一種視野,叫『東京跟台灣累積經驗』的視野。」劉克襄說,如九二一大地震後在台灣絕跡的黃鳳蝶,鹿野忠雄就曾在上高地記錄過,證實在日本全境都能發現的黃鳳蝶其實是種高山蝴蝶,日本是因緯度高而分佈率廣,「這是他在如此長距離的大旅行下,才能看出的角度。」
不過,鹿野忠雄的紀錄裡,只有第一次上中央山脈時提過昆蟲,後續乘上太平洋森林鐵路時,他已被台灣的生物、地理、考古及民族學所吸引,開始撰寫高山經典。當時由辜振甫擔任主編的台北高等學校校刊《翔風》裡, 他就發表了六篇,紀錄環南部落、論原住民如何用弓等。
直至一九四四年,被派往印尼北婆羅門調查卻意外失蹤以前,鹿野忠雄皆以台灣為主場,進行了近二十年的研究。「他帶田中薰教授前往南湖大山考察時,甚至還說『你看日本彌陀原、立山能有南湖大山美嗎?』這是一個日本少年對台灣的情感。他這個人,真的是某一種灣生啊。」劉克襄讚歎道。
一個下午的時間不長,百年前的事蹟難以一一細究,但劉克襄將鹿野忠雄的經歷與宜蘭的發展脈絡並置,帶領觀眾理解他的貢獻與山林裡的種種,都是與我們生活息息相關的故事。
礁溪老爺酒店二十周年「閱讀與旅行:12位旅人‧12場文學行動」系列活動陸續開放報名中,歡迎持續鎖定關注!
撰文|麥恩
攝影|汪正翔